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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在 北非地区 版
2017-03-24
梅克内斯的故事（更新中）
决定先暂停一下城市之间系列的更新，写一写城市里的故事。 城市之间的故事（一）——坐一次火车吧 城市之间的故事（二）——拼车路上 另外一篇： 斋月尾巴上的故事 在这篇里我不仅想写故事，还想安利一个住处——Riad Atika Mek。 （详见第2节 公主纱帐） 这一篇写的，是似乎没有很多人去的城市 梅克内斯。 梅克内斯虽然是皇城，但是普通人居住的老城与菲斯、马拉喀什相比，小而欠缺吸引力。来的人大多和我一样，是因为皇陵和Volubilis而选择了这里。 虽然这两处确实惊艳，但是关于城市本身，那些只有见到足够多与众不同的亮点才心满意足，觉得不枉白来的人，可能真的会失望。 ^梅克内斯皇城 ^volubilis 可是这样的城市，总是会用更多的故事作为回报。 特别是对于来自异国的独行者，城市里的人总是像孩子一样，展现出更多的善意与好奇。 于是，在很私己的旅行记忆里，梅克内斯总是会第一个跳出来，连同忘不了的故事和忘不了的人。 1 指路人 从菲斯老城外坐了一辆满是当地人的破旧的野巴士，只要5个drm就把我送到了梅克内斯城外。（当然，我也得忍受天窗当空调、有些脏乱的环境、没有报站的焦虑和周围人强烈的体味） 下车后发现，由于我一路在看定位，在菲斯小店充的网又断了，凭感觉走了走，好像离老城区还有很远，于是询问了一位包着头巾的老人。 （做女生很好的一点就是，由于所有企图坑蒙拐骗要小费的都是男士。因此询问包着头巾的女人，特别是面目慈善的老奶奶，既不会失礼也不会担心被骗） 这位奶奶也像之前遇到的热情的伊斯兰老人一样，把我向她问路看成天大的事，一脸认真过了头的严肃。先是气场十足的帮我驱散了几个因为好奇而一直跟着我的少年，又拉着我站到路边替我打车。 车来了她拦住我，自己先一步靠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跟司机说要送我去老城广场，然后很凶的再三跟司机说不许向我多要钱，下车前必须给我指明方向，这才让我上车。 我感动到有点哭笑不得，被她塞着坐进车里之后赶紧摇下窗户继续道谢。 她还是很严肃的样子，跟我说了好几遍应该大致是多钱，叫我不要多给。我探出头和她贴面说了再见之后，她才笑着拍了我两下说，去吧孩子。 刚开始走进老城的时候没有什么概念，抱着住处一定很难找的心态，在弯曲的巷子里绕了好多弯路。后来发现总是走着走着又回到熟悉的地方了，就果断问了另一个过路人。 他穿着白色的袍子，是这里神学院的学生，说话温柔而有礼貌。他带着我边聊边走了几圈，也问了几个人之后才恍然发现，原来我的住处就在主街上，只是因为与主街以一条巷子相连，牌子颜色暗淡又太高，所以我和他才都没有发现。 菲斯之后，每一个认真的指路人我都想要记得。 2 公主纱帐 Riad Atika是我这一趟在摩洛哥的旅程中住的最贵的地方了（其实依然不贵，只是因为在其他城市住的都是价格低到不能再低的宿舍间，所以相对而言是奢侈了） 在网上看到Atika的时候就被惊艳到，加上描述为有着百年历史的皇家Riad，当即决定住下。 事实告诉我，真的是赚到了。 ^入口 走到很古典的大门口，两个坐在门口的孩子替我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西式睡衣，满头银发但是很精神的老人。他睁大了眼睛说，哇，你是苗吗，真不敢相信你自己找到了这里。 他很热情的迎我进门，说苗你简直不可思议！之前的旅客都是去广场亲自接回来的！ 我刚刚解释完是问了路的，他就又开始赞美说，你的英式口音怎么这么地道，你在英国上学吗。 过了一会又说，你总是一个人旅行吗，真不敢相信。 听得出是很巧妙的恭维，但是又不得不觉得受宠若惊。 ^有彩色玻璃的天井 ^从屋顶看彩色玻璃天井 他请我进到房子美丽的天井里，很优雅地回应了我对于房间的装修之精致而发出的情不自禁的感叹。 他像一个真正的皇室管家一样，单手背后，欠身示意我坐在精致的沙发上，递给我几张要填的表格，随之很正式的问我，需要橙汁、咖啡还是薄荷茶。 热腾腾的薄荷茶装在金丝花纹的白瓷杯子里，衬着配套的杯碟和纸巾，被他托在手上端来。 ^公共空间的沙发 住在这里需要记住很多细节，例如因为这个Riad巨大到，左边的一大半是他和家人住的，因此不能进入； 例如要记住每个楼梯，每个公共空间的灯开关在哪； 例如要记住怎么打开天台的门，怎么用老式的钥匙； 再例如在哪吃早餐，在哪取天台的坐垫，怎么呼叫他。 这些他都是带着我边看房子边很有耐心、很生动的讲给我听。包括这栋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房子的一些小故事，一些设计细节的个中原因，他都很认真的告诉我。 他笑着说会不会一下信息太多了，你记得住吗。 我说这些细节让人迷恋。 他像歌剧一样的说：那真是太好了！ ^分别通向两个天台的门 从天台回房间的路上，他让我演示给他看那些开关门、开关灯的方法，以确保我正确的记住。 然后他说，今晚这个巨大的Riad Atika，就是你的了。 没有其他人入住，这个突然间属于我的房子让我欣喜到不愿意再出门去看老城。走遍了可以去到的每一个地方，最后在最最美丽的天台上，在他为我支起了阳伞、铺好了靠垫的椅子上躺下。 ^美丽的天台 ^在这里坐下 ^坐下后的视角 正前方正好是大清真寺的宣礼塔。视线略微向下就可以看到覆盖着同样的绿色瓦片的神学院的屋顶，皇城城墙，清真寺，神学院，以及唯一的这栋Riad漆成了黄色。 顺着他讲解时只给我的方向，能够远远看到老城区和新城区各占据一个高处，以一条竖向上U型的路相连。另一个方向，看得到阿特拉斯山脉，风吹云动，阴晴不定。 ^在神学院的屋顶上可以看到我的住处，就是那个黄色三角形围墙的地方 ^俯瞰全城和远处的山脉 傍晚从广场回来，带着刚刚买到的甘蔗汁又回到天台坐下。夜色有些凉，但是全城的灯光是暖橙色的。映在宣礼塔绿色的马赛克瓷砖上，像是壁炉与火焰。 宣礼声拖得很长，离我最近的塔总是第一个开始念诵，随后远处的各个宣礼塔便回应似的跟上，此起彼伏。 ^宣礼塔与灯光 我选的是最小最便宜的房间了，但是却被床铺上悬挂的公主纱帐撩动了尘封已久的少女心。 床铺像是嵌在墙中一样，被三面包围起来，虽然房间没有对外的窗，似乎有些压抑，但是我却感到了极大的安全感。房间很干净，床铺上精致的用金线绣着阿拉伯风格的图案。厚实的地毯上放了一个比小沙发还要舒服的软坐垫。 一个人住正好。 ^我的小床 ^房间另一角的小沙发 ^特别喜欢的还有那种只有在画中才看得到的古典的房门钥匙（在瑞士的一家田园旅店也见到过） 推开门，是中庭的公共空间。摆放着各种奇软的坐垫和精致的灯。夜晚时候管家在风灯里点起蜡烛，再打开一种闪烁着蓝光的灯，看起来浪漫又神秘。 觉得幸福感炸裂，觉得自己走不掉了。 ^中庭，左边那扇黄色的小门就是我的房间 ^墙上精致的蜡烛 ^公共空间精致的灯 ^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了大早，赶在约定的早餐之前抢先爬上天台，去看城市的早晨。裹着羊毛披肩，吹着微风，听着歌，有一搭没一搭的写日记。 早安。 转头看到房主雅克先生和一位差不多年纪的女士一起来到天台向我问好。那是他的妻子，传说中的皇室厨师，留着短发，是很优雅又很充满能量的一位女士。 三个人聊起来。 雅克先生竟然是设计专业出身，据他所说，不仅在中国工作过八年，还参与了胡锦涛红旗车的设计工作。他对中国相当了解，还尝试回忆了很多简单的中文。 他的太太一刻不停的跟我讲了很多他们两人旅行过的地方，然后说，现在想休息了，就喜欢听我们这些来小住的旅客讲的故事。 楼下，雅克先生亲自准备的早餐已经摆好了。 糕点水果摆放精致考究，种类超多，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小餐厅非常慢的吃掉，幸福感爆棚。 （雅克先生甚至细心到，因为我昨天在聊天时提到很喜欢不加糖的薄荷茶，他特意煮好了一大壶放在旁边的桌上。） ^我的早餐 在梅克内斯，公主纱帐里有一个我。 3 给我画张像吧 正是斋月结束之后庆祝活动密集的时候。 梅克内斯老城广场在黄昏时候很快热闹起来，反而是老城里布满店铺的主街上没有人，店铺也都关着门。 ^没有一家店开门的主街 在老城里闲逛时，有一个老人企图像菲斯人一样，给我带路然后要小费。 我刚刚公主一般地走出Atika的梦幻城堡，心情好的飞起，于是起了玩心，偶尔在岔路口故意走他带的路的反方向，或者停下来去拍一些很寻常的细节。 （梅克内斯老城道路简单，很少有死胡同，总是能走回到熟悉的地方） 他一提到钱，我就无辜的说，你没有给我带路啊，路都是我自己选的。 在一处我很喜欢的地方，我干脆站住脚开始画画。 他见我又不见了，折返回来看。见我在画画，默不作声的背着手站在旁边看了好久。我抬头时候，他夸奖了我一番，然后说，我要回家啦。 我实在无法忍住不笑，于是很灿烂的抬头跟他说了拜拜。 ^街头小景 梅克内斯老城的主街上方有遮阳的挡板，和菲斯与马拉喀什一样，是简单的深棕色木质平铺。来往的人很少，我斜靠在一处店铺关着的防盗门上画通向尽头的巷子，很享受不被打扰的时光。 本子边缘突然冒出来一个头。 我手一抖，那头抬起来露出两只大眼睛。 一张傻傻的笑脸，稍远处还有另一张，笑的前俯后仰。 “好看！”离我近的那个孩子怕我听不懂，竖起大拇指。 他听我用法语说了谢谢，马上开心的叫了起来。另一个稍大的孩子也立刻跑过来，勾住这一个的脖子，俩人语速飞快的开始问各种问题。 我说我听不懂，他们俩就大笑。 我低头继续画画，他们却不走，站在旁边边看边耳语，边笑边相互推搡打闹。推搡了一会儿，这个看起来较小的孩子红着脸说：女士，我叫卡马尔。 噗哈哈哈哈哈。 跑远了的那个大孩子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那个人叫傻瓜！卡马尔马上指着那个大孩子冲我大声说道。 那“傻瓜”笑骂了一句，冲过来压住卡马尔的头作势要打，俩人边狂笑边扭打在一起，互相抢着给对方起奇怪的傻名字。 那个稍大的孩子占了上风，用手按住卡马尔的头，装作很成熟的样子煞有介事的自我介绍，然后说，很高兴认识你，女士。 我也爆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揉揉笑僵了的脸说。 那个大孩子（他叫阿纳斯）很害羞的样子，马上强行拉着卡马尔说走啦走啦。被拖走不远，卡马尔挣脱他，狂跑回来，站在我旁边边笑边喘气。 画我，画我！ 他指着自己大声说。 阿纳斯很无奈的样子，跑过来说，女士，你别理他，他是个疯子。 画我，画我！ 卡马尔不依不饶。 那你别动啊。 我一发话，阿纳斯吃了一惊的样子，绕过来看我是不是真的开始画了，卡马尔得意地瞥了他一眼。 画丑一点！丑一点！阿纳斯在旁边说。 他丑还是我丑？卡马尔问我。 我笑着不回答，他俩就不吱声了，盯着我笔下看。 随便画完一张撕下来送给他，卡马尔开心得拿着画站在那盯着看了好久。我快速的又画了一个他的头像留作纪念，让他在下面写上他的名字。 他特别认真，一笔一划的写。 ^右边有他们两人的签名 啊，你在这里！ 我一瞧，竟然是那个企图要我小费的老头子。他踱过来看我送给卡马尔的画，连声说好，然后面向我站直说，也给我画张像吧。 没门儿哟。 我就这样哼着歌走开了；） 4 被围观与被信佛 在梅克内斯，路过的孩子见到我的时候，都向我双手合十鞠躬，有些更奇怪的，还会冲我说“空你几哇”。 在路上遇到这么向我问好的小孩子，总是觉得很惊讶也很好笑，他们对于来自远方的黄皮肤的印象，就是有着与他们不一样的宗教信仰与问好习惯，想来也是很可爱。 更可爱的是，这样的小小“偏见”，表现为对于东方宗教信仰与习惯的好奇与尊重。我偶尔心血来潮的双手合十回礼，他们能激动的跳起来，然后更多的合十鞠躬，期待我的回应，无限循环，直到我做出“你们到底在干吗”的表情，他们才边道歉边跑开。 这样的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 十几岁的少年，就没有这么讨人喜欢了。 在摩洛哥这一趟独自的旅程，经历过最生气、最恐慌的瞬间，就是在广场角落画画的时候，被吵闹的乌泱泱一大帮十几岁的少年团团围住。 开始几个看起来很有礼貌，可是看了一会儿竟各自叫来了一大帮同样年纪的孩子，我瞬间就变得像广场上那些耍猴舞蛇的艺人一样了。 他们同时大声喊着企图跟我说话，挤来挤去的把手上的糖果啊花啊的塞给我，大声喊可好吃了，你尝尝。 我当然是不要的。本身被围观就已经很尴尬和很生气了，又被吵的头疼，实在是讨厌这群不尊重别人的毛孩子，但是一转身要走，他们就呼啦啦绕过来站在我面前，根本闯不出他们的包围圈。 很严肃的让他们走开根本没有用，做出生气的样子也没有用，不理他们更没有用。虽然有两个离我近的善良孩子主动维护秩序，推开挤过来的人，但是还是根本没法假装他们不存在。 有些调皮的开始动手动脚的时候，我彻底火了，转身一把抓住那只戳我宝贝草帽的脏手，狂喊出所有的我知道的法语里骂人的话。 眼睛里飞出刀子来，那孩子被吓傻了，其他孩子也吓得不说话。我一推这个被我抓住手的孩子，他后面的人马上让开了路。 我立即跑开。 这些孩子在后面互相埋怨。然后我听到有人跟过来道歉，又火了。凶巴巴的转身指着他们说，再跟着我就报警了！ 快步走进人群里，留下几个大声喊着对不起，和其他继续懵逼的少年。 心跳的很快，因为生气也因为害怕，一直走了好远才敢停下来。 ^拜他们所赐，草草收尾的画 与没有什么人的老城街道相比，广场与皇城城门之间的路在黄昏时不断停下公交车和出租车，人们从车上蹦跳下来，涌入广场。 梅克内斯的广场当然不如德吉玛广场大，但是却比德吉玛广场还要好玩。不眠广场更多的面向游客，有着明确的分区，同样的铺子摆成一大片，让人不知道应该挑哪一家。而这里，更多的面向本地人，规模也不那么大，因此重复的铺子就少，相比而言，就有了更大的多样性，更浓烈的生活气息。 ^这里也有围城一圈玩游戏的，一群人拿着长长的钓鱼竿煞有介事的套大桶的饮料。 ^也有饮料铺子，种类更多，甘蔗汁最火。 有牵了矮种马和驴子拍照赚钱的，有耍猴的，有拴着鹦鹉的，也有拴着孔雀的，也有穿着很阿拉伯的人盘腿在地上拿着乐器等着有人付钱舞蛇。 广场中央摆了很多桌子卖衣服，衣服堆成山，大多是廉价的T恤，成群的人围着翻找挑选。有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男孩子站在桌子上，挥舞双手，偶尔拎起来一件衣服，大声叫卖。可能是销路不错，脸上笑开花，一直特别卖力。 靠近城墙的地方支着白色的帐篷，几个壮汉抬着一个白色的轿子，里面坐着一个打扮了很多亮闪闪首饰的小女孩。一直有人用摄像机拍她，她的妈妈站在摄像机后面指导她做出一些招手之类的动作。 看起来像结婚的样子，可是问了好几个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 ^夜越深，广场上人越多 夜色里，伊斯兰语的歌放起来，广场上的异域风情就浓郁得不成样子。 卖艺人胡乱吹着喇叭，鼓点凌乱，一切都生动，一切都美丽。 5 拍照为乐 不好意思，这将是最缺图的一个故事。 （不好意思，还没写完。 嘿嘿嘿 6 露台上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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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在 北非地区 版
2017-03-19
摩洛哥：城市之间的故事
城市之间，就是路上。 在路上免不了与其他灵魂并行，于是城市之间的故事，有时候比在城市之中还要多。 这一篇，写给在路上遇到的一切。 写给摩洛哥充满人情味的火车， 写给CTM与野巴士， 写给拼车路上的风与歌声， 写给挤了七个人的出租， 还有美丽又倔强的骆驼、陪伴我徒步的狗。 第一个故事 坐一次火车吧 1 你是哪里人 ^梅克内斯的火车站 离开梅克内斯那天，很幸运的赶上了本该11:22发的车，在12:00出发开往马拉喀什。正是斋月刚刚结束不久的时候，似乎是当地人回乡的高峰期。上车晚了，又正好是一节分隔间的车厢，隔间内已经坐满了，狭窄的走廊站满了人。 站在我前面的人留着卷卷的络腮胡，戴了一顶很法式的软帽子，亚麻色的格子衬衫，深棕色的裤子和崭新的皮鞋，背了一个单肩的旅行包。 他像我一样观望了一会，然后放弃了背着大包穿过车厢去找座位的想法，将包从肩上卸下来放在地上，单手撑在隔间门上，看向我。 “下一站会有人下车，”他突然说了英文，因为大胡子的原因笑起来有点慈祥，“到时候可能就有座位了。” 没有法语口音，倒是带着一点点美式英语的腔调，语气淡淡的，不惹人讨厌。 “其实倒不是很介意站着。”我脱下草帽，笑着答。 “这帽子真不错，在摩洛哥买的吗？”他挑挑眉。 “越南”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给这个中规中矩的开篇打了一个及格分。 火车渐渐加速，窗外是正午的烈日和荒芜的土地，热量随着明晃晃的散射光线，由下至上打在脸上。 ^透过脏脏的车窗 不断的有同样站在这节车厢的旅客背着大包小包，费力的穿过走廊去另一端寻找空着的坐席，我们在轻微晃动的列车上尽量贴紧墙面，给他们让开路。 一个背了巨大亚麻袋子的老人，双手抓着袋子口，就在快要顺利经过我面前时，火车换轨一颤，人，连同包裹一起歪斜过来。 络腮胡眼疾手快抓住了差点装在我脸上的包裹，我只来得及举到一半的左手正好扶住了那老人。 老人转头道谢时，我说了法语，他说了伊斯兰语。我们互相惊异的看了一眼，然后因为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惊奇，爆笑起来。 我终于可以问你是哪里人了，他边笑边说。 2 你想穿什么 他来自摩洛哥的伊芙兰，在一个美企工作。我们自始至终保持着不多问的默契，因此不知道他的年龄。而他在这一路的闲聊中，其实已经不知不觉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他几乎所有家人，包括他养的狗的照片和视频。 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也不讲需要让我费尽心思绕开的暧昧，他就是这样一个礼貌而不可多得的同行者，在一路上聊到忘记看窗外，忘记其他所有站着的人都已经找到了座位。 他笑我穿的有点像摩洛哥人，还戴了围巾。 摩洛哥其实是一个很开放的国家，你可以露出皮肤的，没有人会去责怪一个外国人，他说。 于是我跟他讲了我和Sara在菲斯做的实验，说这样其实让我感觉到了更大的自由。 他又笑，说那确实，不然这里的小伙子见到肯定用眼睛把你吃了。 我说，这一路下来，觉得除去宗教原因，还是有很多合理性的。比如可以防晒，避免男性骚扰的麻烦之类。我悄悄示意他看向坐在床边的那个一身黑色，只露出两只眼镜的穆斯林女人，说，你看她的眼睛和手，她其实很美的，但是是一个人出行，这样穿着保守，客观上来说确实会让人敬而远之。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我，你们不是都觉得这样对女性很不公平吗？ 我问他，你刚刚说我穿吊带短袖不会有人责怪，但如果我是摩洛哥人呢。 他说，可能会觉得你不正经。 所以我觉得关键是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受到社会舆论压力吧，甚至都不是宗教压力，我说。如果这个姑娘笃信伊斯兰，那穿成这样也只是她的个人选择而已了。 ^我大致就是这样穿的 在此时，我便轻率地认定他是一个在这些宗教传统方面很开放的人了，觉得自称受到了美国文化的熏陶，他应该对于个人选择的自由有着很大的尊重。就好比他和我交谈的态度，不轻易的评判，也不以宗教或者其他来对别人做出要求。 直到我们谈论到比基尼。 ^站台 3 比基尼 他的想法是，如果是自己的女朋友或者妻子，在海边穿比基尼他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盯着看，每个男人都会这么想的”他摊开手说。 所以做了你的女人就不再有个人自由选择的权利了吗，我有点冷淡的问他。 当然有，别的她想怎么选择都可以啊，但是我也有权利提一些要求吧，再说了，这也有出于安全的考虑，她肯定会理解的。 如果你交的是美国女朋友呢，我可不确定她会理解。 我还真的交过一个美国女朋友，他有点惊异的看了我一眼，不过，很早就分了。 所以你有要求她穿的保守一点吗？我追问。 她没来过摩洛哥呀，当时在美国。他理所当然的样子，摊了摊手。 这是不一样的，他辩解说。 他开始讲和美国前女友的故事，而我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没有想通。 到底是什么地方让我觉得有点悲哀呢？ 或者，可能我根本就不应该这么觉得。 4 送你一匹马 聊到口干舌燥的间隙，他看了我的画本，问我能不能拍照。 我索性撕下来一张送给他，还在上面写了他特别想要的，自己阿拉伯文名字的音译。 他很认真的叠整齐，放进钱包的夹层里，然后说，我也送你一幅画吧。 我很惊奇，赶紧掏出笔给他。他说他家养了马，小时候经常画，所以别的画不好，马倒是可以画的不错。掏出手机让我看了他脸书上很精心的画作，真的全是马。 他开始卷袖子，有点紧张的样子，拿起笔嘟囔着说让我想一想，有点忘了。 这个样子，真诚的让我觉得有些感动。 这时候我们已经坐在一个隔间里了。于是在整个隔间的人的默默注视下，他很慢很慢的在我的本子上画了一幅画，还写了一长串阿拉伯语。我在一边，真心诚意又尽职尽责的惊叹着。 ^他送我的画 ^他挑中了我画梅克内斯皇城 一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直到在他忽然发现要到站了，急匆匆下车的时候，我的情绪才忽然变得强烈起来。 下到站台上的他双手抱着他的旅行包，一个一个车窗的看过去找我，正像我也正一个一个人的看过去找他一样。 他招招手，我才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竟不知不觉真的像萍水相逢应该的那样，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一个联系方式。 这么让人放心，又这么让人遗憾。 火车缓缓开动，他转身向反方向走，无限的不舍和感动就忽然的涌上来，差点掉泪。 于是转开目光。 5 坐一次火车吧 耐心看到此处的你，坐一次火车吧。 也许你也会幸运的遇到一个这样聊过，又这样相互寻找过的某个人。 6 仙人掌 ^车窗外的仙人掌 火车行进在城市之间，最爱看的就是仙人掌。在荒芜的有些地方，仙人掌竟像杂草一样密集的疯长在一起。 之前在国内只见到过仙人球，在这里见到真正的仙人掌，觉得很有雕塑感。在卡萨布兰卡看到白色房屋前精致生长的仙人掌的时候，就已经让我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而野外的就有点沧桑了，大多看起来很狂野的样子，扎堆生长，看起来有点凶，但是又好像有点漫不经心的随意。 它们让我想起武侠里的丐帮，在俗世的烟尘里不光鲜，但是有不羁的强大气场。 在摩洛哥与时光女神（公众号MOROCCOLOVE）建的自助游分享群里很矫情的说，好想回中国之后养一盆啊，要掌状的那种。 女神说，养仙人掌挡桃花哦。 那送给前任挺合适的，有人接话说。 群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 7 有人情味的隔间 车窗有些脏，向外看久了晃得头晕，我便将目光转向了我所在的隔间里的人。 他走后，隔间里的大家都只会讲伊斯兰语，可能因为我在的原因，很少互相讲话，即使讲，完了也会礼貌而略带歉意的冲我笑笑。 我坐在最靠窗的位置，正对面靠窗坐的是那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伊斯兰女人，她最安静，几乎一直看向窗外，手肘撑在我们之间的小桌板上，头侧倚在手上，不和任何人讲话，也没有眼神交流，很冷漠的样子。 她旁边坐的是一家人，孩子很小，坐在妈妈怀里，大约不到三岁，抓着一小盒酸奶翻来覆去的玩。 妈妈低头似乎轻声问了一句要不要喝，然后试图撕开包装，那小孩子马上不情愿的做出要哭的样子伸手去抢。旁边的爸爸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和那女人对视了一眼。于是妈妈把酸奶还给他，很耐心的看着他继续玩，酸奶掉了就再捡起来放回他手里。 酸奶不停的掉。妈妈不断的弯腰捡起，偶尔有些无奈的轻声说他两句。 我和那黑衣女人也弯腰帮忙捡滚到脚边的酸奶，那黑衣女子眼睛里都是笑意，递过去的时候还握了握孩子的小手。 整个隔间的人，都面带微笑地用目光疼爱着这个孩子。 火车向马拉喀什的方向前进，我总是在幻想见到沙漠。于是一路寻找着火车沿着沙漠边缘行驶的蛛丝马迹。 此时的火车经过山丘，行驶的轨迹很蜿蜒，于是贴近窗户，很经常的就能看到前面的车厢，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消失在起伏的地形之后。 ^能看到前面车厢 山丘背后出现的土地颜色由土黄，变为红褐色的时候，植物是最多的，甚至有经过一座桥，桥下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大湖。湖水是宝蓝色，近岸的地方变成碧绿。有几个孩子在戏水，光滑的脊背上闪闪亮亮的，周身是白色的水花。 ^渣相机抓拍那个美丽的湖，有点失真 写日记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女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满是汉字的小本，跑到对面坐着的奶奶那里耳语，眼睛悄悄的看我。 自己法语只懂一点点皮毛，跟那位老人磕磕绊绊的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怎么听懂，只有一句一下就反应上来了。 “你一定会再来摩洛哥的，我很确定。”她说。 ^马拉喀什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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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在 北非地区 版
2017-03-17
斋月尾巴上的故事
去年7月2日到达摩洛哥境内，正是斋月的尾声，到现在快要一年了。 那时还是摩洛哥刚刚免签的时候，网上攻略和信息少之又少，特别是关于斋月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宗教习俗，有些担心。 担心没饭吃，没有力气像往常一样在城市里暴走； 担心在大街上喝水被另眼相看； 担心白天吃喝太贵，超出学生党预算； 担心去不了想去的博物馆，见不到该见到的异国日常…… 而在斋月结束后的旅途中与他人闲聊，才发觉我几天内白白赚来了多少难忘的瞬间。 字有些多，照片有些少，只愿我的故事能让即将在斋月踏上行程的朋友们少一些担心，多一些新的期待吧。 特别的，想在这里感谢 摩洛哥与时光女神（微信公众号MOROCCOLOVE）自始至终无私的信息共享。 本是一个卖精油的耿直girl，硬是在还没有什么人开始讨论摩洛哥的时候就发了很多关于免签信息、旅行攻略的干货，后来还建了一个微信分享互助群，全程无广告，诚意满满。本文已授权女神发布在公众号上。 是她让我这趟独自旅程更加安心，也是她鼓励我写下这篇带点主题的流水账。 感恩相遇。 在斋月尾声走过摩洛哥，是我不经意间做的最好的决定。 1 卡萨布兰卡——生活区的黄昏 卡萨布兰卡是我抵达摩洛哥的第一个城市，只停留了两日。 除了不知不觉徒步自西向东背着唯一的一个大包穿越整个城市，只为了从airbnb住家去坐大巴之外，没有去很多的地方。 但是住家位于avenue tantan附近一个比较生活化的住区，探索了周围的很多小街小路，因此也算是对于斋月比较真实的初次印象。 1卡萨郊区的破草帽与大背包 从机场到城区的火车上遇到同样来自中国的馨予姐，一起拼车。和司机讲价的过程逼迫自己调动了两年前所有的法语记忆，之后乏了就一路看街景。 2斋月白天空荡荡的卡萨街道 3有阳光的时候即使冷清也很美 大致是中午左右的时间，一路上没有一处打破斋月的冷清。开离火车站，街道上开始变得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开门的店铺，橱窗都被遮挡起来，米白色的房屋也看不到有人从窗口探头观望。路上空空荡荡，却是有风有阳光，温度也正好。 一切像是清晨的样子，倒是觉得很适合作为旅途的第一站，有一种应该有的疏离感；又像是城市里的人恰巧在为自己可能的不适而让路，避免自己因为必须和陌生人接触而产生恐慌，像是一种很客气的礼貌。 4很喜欢大西洋的海边 Airbnb很难找，再加上机场发的手机卡没有激活，没有网也没有电话，我背着大包几乎把整个街区附近走遍了。在小巷子里遇到很凶的狗狂叫，才终于惊动了一个在休息的清洁工大爷，跑过来很热情的帮我看了地址，指了路，临走还很绅士地把手放在胸口欠了欠身。 这个街区靠近tantan路的地方都是很精致的小别墅，每家的门都精致，木质的颜色，呼应墙头的棕黄色瓦片，嵌在干干净净的白色围墙里。 围墙上垂下点缀着红色小花的植物，或者伸出繁茂的三角梅。特别喜欢偶尔透过铁栅栏，看到门前种了仙人掌的样子。 5溢出墙头的植物 6街区精致的房子 街区的另一个方向在白天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小街两边都是六七层的公寓楼的样子。 可是斋月的魅力就在于，在我傍晚夕阳西下时一路从大清真寺走回此处，小街的十字路口就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无论卖者还是买者，都不像之前在路上偶遇的路人那样沉默凝重而冷寂地低着头锁着眉，而是很急切也很快乐的样子，眼睛里有着光芒。 7街区黄昏时开始的集市 新鲜的水果蔬菜这时才摆出来，喷上水雾。破自行车后面绑着米白色的麻袋，鼓鼓囊囊的装了各种香草，包着头巾的大妈走过来捏起一小把，皱着眉头嗅几下，卖家立即察言观色地开始兜售。 一个十字路口有四五家卖鲜榨橙汁的小铺，小哥一个比一个帅，动作里还加了花样，把橙子扔来扔去，卷起袖子炫耀肌肉。找钱时候装作高级餐厅的侍者，单手背后，弯腰低头展开手掌，上面是几枚闪着光的硬币。 人最多的是糕点铺，每个人一买就是一大包。蜜蜂前赴后继地向涂满了蜜糖的各类糕点扑过去。 8远处踢足球的孩子们 稍远些的地方，靠近一所小学的空地上，远远能看到一群小男孩在夕阳下踢足球，旁边不到15平方米的小便利店门口的进出门铃声响个不停。 而这一切，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又消失了。甚至是老城区旁边的市场，也只剩下了几家卖电子手表的临街铺子开着门。 和傍晚大家都纷纷回家的样子不一样，斋月时候生活区的黄昏格外洋溢着一种兴奋和满足感。即使是没有像本地人一样不吃不喝，眼睛也像是干渴了一整天，才刚刚被足够的新鲜景象喂饱。想来在阳光强烈而炎热的日子里，确实是黄昏昭示了舒爽的傍晚到来。 斋月就像是一个关于黄昏的，属于生活的节日。 9卡萨小街 2 舍夫沙万——蜜枣与夜游 到达舍夫沙万是在傍晚，不愿打车，于是装作很烦躁的轻车熟路的样子冷着脸丢下大巴车外团团围住的招揽顾客的司机，径直挑了一个方向狂走。摆脱他们之后才在逐渐下沉的夕阳中确认路线。 坡很陡，两边的小巷没有一个看上去像是延伸向老城内部的样子，问路也是统一向上指，看着陡坡遥遥无期的样子，出租车都散了，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心一横就紧了紧双肩包的背带，一路爬坡向上。 天色变得很暗，走到新城区中心的地方时，企图再次问路，惊慌的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我说话的时候脚步也不停，飞速的撂一长句法语回答，随手一指就小跑着走开了。 难道哪里着火了吗。一头雾水。 原地站着转了几个圈辨认弯曲的道路的时候，一位老人突然穿过马路向我走来，抓过我手里的地址看了一眼，转身挥手朝刚刚一起快步走的另外几位喊了几句你们先走，就抓着我说这边这边，带着我快步跑起来。 本身遇到这样逆着所有人方向的带路者，心里是很怕的。但是这位绅士细致到，对着我手上的地图，每到一个路口的路牌处，都对照着只给我看我们在走的方向和目的地的位置，直到我恍然明白，刚刚其实自己是在一个有高差的环道周边绕了好几个圈子，才依旧严肃的说着oui oui，急匆匆的转身跑开。 刚走过街角，就听到了宣礼的声音，街边一处有着穆斯林宗教装饰的墙面前哗啦啦跪倒十几人，跟着开始念诵。转头一看，四面街上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这才恍然大悟，大家急匆匆聚集过去的，其实是清真寺的方向。想来是自己实在是看上去太迷茫了，又没人有空停下帮忙，那位老人才那么急迫的带着我跑吧。 心里暗暗感动，希望那位老人没有迟到才好呀。 10第二天早上在住处露台眺望老城区 在寂静的街上向着已经明确了的方向走，地图上显示竟还有好远的山路。自己一天在车上，一是怕晕车，也是因为旁边坐的一直是当地人，因此也一整天什么都没吃。正走到一片公墓的旁边，除了手里有点水之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买点吃的充饥，累的有点绝望。 越走越慢，过马路也拖沓着步子，对面忽然走过来一个步履轻快，哼着小曲的穆斯林女人，仔细一看，大约已经五六十岁了，边走边从左手挂着的的塑料袋里掏出东西来吃，咀嚼的时候眉毛上扬，很享受的样子。我不由自主的就笑了。 她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到我之后也笑，从袋子里掏出一颗蜜枣，示意我张嘴。我又惊讶又觉得很她可爱，就任由她把蜜枣塞进我嘴里，又抓了两把塞进我手里。她怕我听不懂的样子，比划着说太阳下山了，可以吃东西了之类，还说我的包看起来好重。 手里的蜜枣黏黏糊糊的， 不能握手也不能拥抱，只说了好久的谢谢，她也很可爱的学着我的习惯欠身轻轻鞠躬，我忍不住的笑，于是就这样又充满了能量。 舍夫沙万的住处在老城外的那条街附近，有一个极美的露台。能够看到老城，也能够听到水声。到达时候已经是夜里，在露台上的免费晚餐中结识了同住一间的芬兰女孩Mira和来自马拉喀什的Enya。三人说走就走，决定边聊边夜游古城。 11夜晚的舍夫沙万变成了紫色 12清晨的舍夫沙万 蓝色的舍夫沙万，在夜晚神奇的灯光下，整个城市蓝色的墙都变成了紫色，看起来异常梦幻。大致晚上九十点的样子，老城广场上依旧有很多人在吃饭、喝饮料、聊天，橘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暖。 老城很小，也走不丢，我们一路很密集的聊着天，没有一个人看地图或者辨认道路，却无论挑什么路，总是一路向上就到了可以俯瞰全城灯光的地方，一路下坡就回到了广场。 13在山顶用渣手机拍的夜景 Enya是穆斯林女孩，也遵守斋月的规定，一整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于是她一路都拎着一大桶矿泉水，走一会就抬头咕咚咕咚，补充水分。聊了太多，有点记不清楚，只记得那晚半夜，她也很有规律地起床几次，进食，喝水，再睡觉。 我们随便坐在精致的蓝色木门前面的平台上休息的时候，她笑着说，看起来大家白天都不吃东西，其实斋月过后大家都会变胖的。我和Mira大笑，说那我们还是不要尝试了。 木门轻掩，里面透出米白色的灯光，以及一家人心满意足的咀嚼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很早，不到六点就又去看了一遍古城，城市的墙面这才显露出照片上的天蓝色。回来时Enya刚刚起床，在寝室里铺好毯子，向着麦加的方向跪拜。 又是一天的坚定忍耐。我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 Enya说，当然喜欢夜晚啦。我说，我也喜欢。 在斋月的夜晚，每个人的快乐都简单，快乐充盈到溢出来甜甜的味道，感染我们这些过路人。 3斋月的结束——菲斯蓝门里的露天咖啡座 实话是自己当时其实并没有太在意斋月。 但是在斋月结束当天正好在菲斯，结束的瞬间正好在蓝门里的露天咖啡座，真的是我的幸运。 14在露台上看老城 舍夫沙万和菲斯像是两个极端。就像在舍夫沙万，早上吵醒我的正好是很田园的鸡叫声，而在菲斯则是那些市集里叽叽喳喳的鸟儿，飞翔得很凌乱但也很自由。 15菲斯的巷子 抵达菲斯的时候，一进蓝门，之前读到的句子就跳了出来——“像阿拉伯神灯打开，站上一条魔毯就能起飞”。人群熙攘，人们穿衣的颜色和售卖的商品一样颜色鲜亮。主街本身就是一整个市集，而小巷则有变回千年迷城那样古仄逼人的样子，黄色斑驳的墙面最是讨人喜欢。 到了傍晚八点左右，太阳沉到了屋顶和墙头之下，墨水蓝的天空衬着橙色灯光，大多数人都去祈祷了，于是整个城都安静下来。 从在那么多人之中穿行，时时戒备，不断有人搭讪和企图以各种手段要小费的白天，突然转换到这个安静的模式，就像忽然舒畅地在凉风中呼吸了一回。 16傍晚的古城菲斯 大露台是我在摩洛哥的行程中最爱的部分，下次再去，没有露台的住处我是万万不会付定金的。恰好在菲斯的廉价riad也有一个大露台，傍晚露台上的风凉爽舒适，侧坐在上露台的台阶上，听同住一个宿舍间的英国小哥放音乐，主人家的猫趴在旁边的椅子上看我，头顶成群的鸟盘旋。 17露台上的猫大爷 德国女生sara来问我，愿不愿意结伴去走走，说是在夜晚一个人总有些担心。她的英音和语气听着异常舒适，于是边走边聊起来。 我们做了一个实验，她穿着吊带背心，而我戴着草帽和围巾，把自己像个穆斯林女孩一样裹得很严实，两人并排行走的一路上，所有企图要小费的，问where r u from的陌生人，都去烦她，却没有找我。我有点得意的开玩笑说，觉得自己享受到了真正的自由，她很无奈的样子，说他们可能把你当做国际穆斯林了。 18迷恋有古城墙的城市 斋月结束当天，我们两人正好又坐在蓝门里的某个露天咖啡座聊天。桌上摆着薄荷茶，聊的话题也随着时间而深入到了历史和哲学。聊在兴头上的时候，思绪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宣礼塔如歌如泣的声音拉走，忘了刚刚想说什么，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笑起来。 一直聊了好久，也没见宣礼的声音停下，很是奇怪。于是索性开始聊宗教。她说，之前见到，有穆斯林听到宣礼的念诵时候掉了眼泪。她的朋友当时忍不住的笑，她却觉得动容。 宗教让人有所依靠，有所感的缘由可能与宗教诵念的内容本身不一定完全相关，但总归是很私人的真实情感，极有可能也只是很生活化的人生悲苦，怎能仅因宗教作为出口就少了同理心呢？ 她点头，很无奈似的看向远处。 19菲斯街头速写 正在此时，宣礼塔突然传来连续的礼炮声，然后身边的人们就欢呼起来。 我们坐在露台上看得清楚，蓝门正对的那条道路两侧面对面的露台上，站着各家老板，他们互相隔着街道大声喊着祝福，楼下街道上的人们互相拥抱。“It’s the end of Ramadan！ ”周围的人满面笑容的解释。邻桌递给我们大桶的果汁，斟满新的杯子，露台上欢庆的掌声还没有断。 就在当天早上，我还在同样的位置的楼下街道看到多起不快，言语之间的争执几分钟内就变成了身体冲突，被周围的人冲上来拦下。想来也是经过长长的斋月，在尾声时身心俱疲了。 一切等的都是此时。于是举杯。 以上，就是我2016年斋月尾巴上的故事。 尊重当地人习俗，保有同理心，才能赢得尊重和善意吧。 在我这种吃苦为乐的学生党看来，尝试几天的斋月日常没有什么不方便（即使有也可以找女神的公众号推送提前做好准备~比如景点开放时间之类） 倒是发现，斋月尾巴上的每一天，都是一个苦行换来的节日， 这里有着强大张力的生活，有着生活中最简单的快乐。 愿你的旅途同样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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